大声不入于里耳[5]，折杨、皇荂[6]，则嗑然而笑。是故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，至言不出，俗言胜也。以二缶钟惑[7]，而所适不得矣。而今也以天下惑，予虽有祈向，其庸可得邪！知其不可得也而强之，又一惑也！故莫若释之而不推。不推，谁其比忧！厉之人[8]，夜半生其子，遽取火而视之[9]，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[10]。
注 释
[1]不肖：不贤。[2]道谀：阿谀奉承。[3]怫：通作“勃”，愤怒的样子。[4]坐：恰好合乎。[5]大声：指《咸池》《六英》一类的高雅音乐。[6]皇荂：民间乐曲。[7]缶钟：古时候的乐器。[8]厉之人：丑陋的人。[9]遽：速。[10]汲汲然：急匆匆的样子。
译 文
孝子不逢迎父母，忠臣不阿谀奉承君主，这是臣、子尽忠尽孝的极限了。凡是父母说的话都赞同，凡是父母做的事都赞扬，这就是世俗所说的不贤之子；凡是君主说的都附和，凡是君主做的事都称赞，这就是世俗所说的不贤之臣。但世俗的看法就一定是对的吗？如果世俗认为正确的，就把它看成是正确的，世俗认为好的，就把它看成是好的，就不把这些看成是谄谀了！这样的话，那世俗看法岂不是比父母更崇敬、比君主更尊贵了吗？如果有人说你是谗谄之人，你定会勃然大怒；如果有人说你是阿谀奉承的人，你也定会愤恨于心。可事实上你一辈子都在谗谄，一辈子都在阿谀奉承，又善于利用华丽言辞博取众人的欢心，这样的话，从始至终，本末都是倒置的。君主穿上华丽的衣裳，配上绚丽的纹彩，装模作样，献媚取悦世人，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阿谀奉承，跟世俗之人同流合污，互通是非，却又不把自己看成是俗人，这真是愚蠢到了极点。当然，知道自己愚昧的，并不是最愚昧之人；知道自己迷乱的，并不是最迷乱的人。最迷乱的人，一辈子也不会觉醒；最愚昧的人，一辈子也不会开窍。三人一起行走，其中有一个人迷乱的话，还能到达所要到的地方，因为迷乱的人占少数；三人中有两个人迷乱的话，就无法抵达，因为迷乱的人占多数。如今，天下百姓都迷乱不解，我即使有所祈求向往，也无能为力。这不是很可悲吗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