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种的我执是自求多福或刚愎自用。它显然是别人包揽得太多的一个反响。好比打麻雀牌的人,老不和牌,于是故意地不吃不碰,硬要打一副“不求人”,“和”给别人看看。对于这一类从事于思想与解释的人,我总有一个感觉,就是其志可嘉,不过若不求人而还是不和牌,或虽和而只是小牌,我又觉得其情可悯了。宇宙万象原是相通的,事物的演出,当其初虽有先后之分,科学为研究方便起见,虽亦不能不作级层门类之别,但现象之间,绝不因人为的强分畛域而末减其息息相关的程度,然则对某一部分现象不作解释则已,否则势须旁搜远绍,觅取一切可能作解释之用的其他现象,属于同一部分的可,属于其他部分的亦自轻易不容舍弃;别的部分出头帮解释的忙,包揽固属不可,亦绝不会成功,但如在相当分际以内,此种帮忙绝不能看作好事,更不能看作越俎代谋,又何劳一定要拒之于千里之外呢?一面摈斥别人,一面自守,自以为智慧具足,办法尽够,岂不也是一种我执?这种我执,上文已经提过,在自然科学的级层里是找不到的,不过到了上层,在心理学派里则有所谓假行为论(pseudo-behaviorism)的一支,一面对其他级层则拒绝心理遗传与本能固有之论,对同一级层则否认内省观察之法,结果只是看到了一些行为的皮相,于行为的成因,既多所未解,于行为的意义价值,更所未喻;这就是我在上文所说的其情可悯了。社会学派与文化学派,上文说过,也可以叫做唯社会论与唯文化论,不唯则已,唯则在解释的工夫中,其他更较基本的科学门类便很少置喙的余地,其中的支派愈是道地,则此种余地便愈是绝无仅有。即大师如法国的涂开姆(Durkheim),他的亲炙的门徒如蒲格雷(Bougle)也终于不免批评他,认为他对于生物的因素实在是过于不加理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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