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玫也起身了,到外间倒了一杯水喝:“你要么?”
尤琪没答应他。
过了半晌她也没进来,尤琪出去看了看,却见她在灯下流泪。默默地,无声无息地,像是略微有点抽泣声这些沉睡中的地板、毯子、桌腿都会听见,然后笑话她一样。
她这么要强的人,男人死了都没哭一声,顽石一样屹立着把他要倒闭的产业又撑了起来,把儿子带大,一直供到国外去硕博连读,这会为了一场不三不四的别离而哭,不是很荒唐么。
可女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在乎荒唐不荒唐。不荒唐就是恪守这个世界的法则,是隐忍,是束缚。隐忍束缚得久了,这人生也就没了乐趣。索性荒唐一会儿,像是拿锤子砸碎一面完好的玻璃。
树玫是生意人,凡事爱用“值不值当”来衡量。尤琪知道她此刻是在冥想和感叹——跟他厮混的这几年到底“值不值当”?恐怕确实是不值当的吧。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“抠”。有汲取,没有付出。
树玫和佩莉她们不同,她男人要是没发生意外,她一定是个模范妻子。他们刚刚在一起时,他初出茅庐,她也是情场新人,因为都背负着一点罪恶感,所以也没有谁瞧不起谁,没有谁怪谁放不开的,就这么扭扭捏捏慢慢吞吞摸索着好起来了。后来树玫说:“要是你真是老手我也不会找你,我丢不起那个人。”